“父親！”

三人一回到那個小村子，這裏竟然變成了一片火海，到處屍橫遍野。

桃蕪一眼就看到了倒在高處的父親，似乎已沒了氣息，然後隨著殘墻坍塌一同墜入無底深淵。

桃蕪也想跑過去，卻被橫斷的廢墟攔住了。

她跑到高處，眺望著底下，最終只缺人了一個消息……就是這裏無人生還。

她轉頭看向瀟鴻，難掩眼中的悲傷，更多的卻是仇恨。

“這……”瀟鴻也被驚訝到了，剛剛還是好好的……

“能不能帶我離開這，去哪都行。”桃蕪低著頭，走到瀟鴻身邊，“我的阿姐，父親和哥哥……皆死在他們的手上，我想報仇。”

“一定會的。”瀟鴻拍了拍她的肩膀，“我帶你去駐月昭。”

狐族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，二人回到神界，瀟鴻卻發現梁子涵早已失了神。

是夜，他全身浸泡在湯池中，發梢微濕。

分明細長的手指繞著那條撿來的紅繩，撥弄許久。

她說這是世上獨一無二的東西，她果然還活著對不對。

十年百年上萬年，倒底要輪回多少個年頭才會玩累了回到他身邊。

“桃桃……”

另一邊，桃蕪也在天黑前趕到駐月昭，一路上坐在瀟鴻安排的馬車裏，她腦海中不斷回憶著親人的臉。

馬車突然停下，她差些沒反應過來。

“桃蕪？”

她剛剛下來，就有一人騎著高馬站在不遠處叫她。

桃蕪原本聽禾妙七禾將軍這個名字，還以為是個女子，今日卻見到了一個十分威風的少年郎，不過那張臉，說比許多女子都要美上幾分都不為過。

“是禾將軍嗎，”桃蕪走上前，擡頭看她。

“正是在下，”一剎那，禾妙七就伸手把她也拉上了馬，坐在她前頭。

天上的神仙都不分男女之別的嗎，為何要如此親密的……

桃蕪在心裏暗暗的想，一聲不吭，在禾妙七眼裏，她顯得有些怕生。

“瀟鴻說了，以後讓我叫你習武和修行，聽他說你和狐族有仇啊。”禾妙七笑笑，“以後可要親手報仇才是。”

“是的，我的父兄和阿姐，還有眾多同族……”桃蕪黯然神傷，然後又笑了起來“父兄還在的時候，總喜歡叫我小蕪……”

“是嗎，其實我覺得，小蕪比桃蕪好聽的多，以後我便這麽叫你好了。”她一手拿著韁繩，另一手把韁繩遞給她，“拿著，本將軍教你騎馬。”

她小心翼翼地，很聽禾妙七的話。

“對……小蕪還挺聰明，又如此乖巧，不像她，任性的很。”

“將軍說的可是曾經的月神？”兩人沈默了一會，桃蕪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人，“很是抱歉，是之前聽那個小神仙提到過，我並不知道……”

“哪個小神仙？什麽小神仙，那日去了北荒的人……一個是神主，也就是當今的創世神，還有一個是玄界未來的繼承人，雖然他有些吊兒郎當，但實力也是明擺在那的。”禾妙七覺得好笑，她竟然把梁子涵和瀟鴻當成小神仙。

“這樣啊，是我眼拙。”

“不過在桃桃眼裏，他們也確實只是個小神仙罷了。”禾妙七又提起她，絲毫不忌諱，還表現的滿是自在的模樣。

回到禾妙七的府邸上，她叫人給桃蕪換了身衣裳，簡單打扮了一番。

“鬼市上買的，贈你了。”

桃蕪還未反應過來，禾妙七就在她頭上別了一支很是精致高雅的簪子。

“多謝，禾將軍待我這麽好，我都不知道要怎麽回報了。”

“那倒不用，你今日好好休息，明日我會再來的。”禾妙七關上房門離去。

月色已悄然升起，禾妙七卻不打算休息，她突然想起一個人，想去看看她。

雪妖山上北風凜冽，幸好此時無雪。

萬年來她經常來此，也只有她會來此，禾妙七總想著，自己不來看她，她會覺得孤單的。

那個冰殿裏也明晃晃的，從門口望裏看，除了年桃桃萬年不變的軀殼，還有散發披衣的梁子涵。

真是難得他會來此。

禾妙七沒去打擾，站在門口偷偷看著。

只見梁子涵跪坐在那，語氣也滿是遺憾。

“近日我在別人眼中看到了與你一般無二的神情，那是你嗎，我不知道，不過我想著她不是你，是我眼拙了些，差些對一個贗品分神……”

禾妙七有些驚訝，他竟然會這麽說桃蕪。

“今日瀟鴻拉我去了玄界，玩歷了一番，還去了青樓，我……還當眾發了脾氣……那些人怎能模仿你的打扮……”他長嘆一口氣，沒有想起來的意思，“後來瀟鴻跟我說……我心裏裝著桃桃，自然容不下別的東西，他還說，說桃桃心裏裝著的是天下，自然也容不下別的東西……”

沈默許久，由於梁子涵背對著門外，禾妙七也看不清他是何神情。

“真想聽你說句實話……真是的……在我身邊的時候就常常騙我……現在好了，怕是再也沒機會了……”

禾妙七欲離開，心情覆雜，年桃桃確實不該生在帝王家，但凡只是個小神仙，也能與有情人終成眷屬……也不至於落得這麽個下場。

禾將軍的府上長出了一顆桃樹，茂盛高大，和北荒曾經生長的那顆一般無二，就著月光，讓禾妙七駐足許久。

翌日，梁子涵就收到良廷的消息，他的意思是想清繳狐族，梁子涵未多想，草率的答應了。

“梁子涵，要不要隨我出去玩啊。”

“尚還有許多公務在身，去不了。”梁子涵還是一如既往地遵循本分。

“之前那個桃蕪被禾妙七送到昆侖去了，還未拜師呢，禾將軍的意思是她最近忙著新戰時呢，還是昆侖安全些。”瀟鴻趴在桌上與他閑談，眼神時不時盯著流轉的筆鋒。

“是嗎……”他剛開始還沒仔細聽，反應過來後又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，“你說，我若是去做她的師父如何？”

“你怎麽想的……”瀟鴻逐漸摸不著頭腦。

“覺得她與桃桃有幾分相似，我想她應該能成大器。”梁子涵停筆，歪頭看他，“近日怎麽都沒見許子弦了，他忙什麽呢。”

“不是在閉關呢嗎，近一個月了，你才發現嗎，之前不是去冥界除兇獸修為受損了嗎，你怎麽跟桃桃一個樣子，事情一多就全忘記了……”瀟鴻小聲嘀咕著，“搞得好像我是你家下人一樣，整日提醒你……”

“嗯……”梁子涵意味深長地思考了一會，然後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，“走，去昆侖待一段時日。”

瀟鴻因為身份原因，幾沒去過昆侖，一說到要去那，他還有些興奮。

二人抵達昆侖的時候桃蕪正在後山的一顆仙樹上摘果子，摘了好一大吧。

她可不是突然想做的，是一個有些頑劣的弟子拉著她一塊做的，二人在樹上摘了許久，桃蕪又不懂規矩，被梁子涵看到的時候很是狼狽。

“被發現了，我走了……”那名陌生的男弟子一下子跑到遠處，很快就沒影了。

只留下桃蕪翹著腿在樹上，看到瀟鴻他們還有點開心，丟了兩個果子下去。

“怎麽了，你們怎麽來這了。”桃蕪跳下來，嘴巴裏還嚼著那些果子。

“別吃了，你不是想修煉嗎，往後，你拜我為師我親自教你怎樣。”

桃蕪已經知曉了他的身份，他可不是什麽小神仙，那可是眾神之首啊。

“當真！？眾神之主不會開玩笑的吧？”桃蕪也很開心，她當然希望是厲害的人教自己，

梁子涵點頭。

“我已經跟昆侖的掌門和長老說過了，這段時間我也不會離開，會在這待一段日子好好教你。”

“那師父要教我什麽呀，我只想學武。”

桃蕪看似在問他，實際上並沒有給他回答的機會。

“我教你劍術。”

“多謝……師父，唉，師父，你知不知道今日午時過後是昆侖招人的時間啊，聽說有好多試煉考研呢，去湊個熱鬧唄。”

桃蕪毫不介意，拉著梁子涵的袖子往那個方向走去。

得到的卻是他十分用力的甩開，和微怒的表情。

看到桃蕪不知所措的模樣，他才覺得，自己竟活成了年桃桃的樣子，真是可悲。

“走吧。”他扶額，努力不讓自己想那些事。

正殿裏已有多位長老恭候，而桃蕪，則在外頭看著山下那些欲進入試煉的弟子，好不熱鬧。

梁子涵沒管她，和瀟鴻一同進入殿內。

萬年來，不論變換了合種身份，他都對曾經教養過自己的長老們畢恭畢敬，如今貴為神主，卻依舊如以前一樣向他們行禮。

這本就不是屬於他的殊榮，這是年桃桃不要了的東西，沒什麽可談得上尊貴的。

不過在眾人眼裏，他就像個少年明君，扶他上位，是年桃桃做的難得的好事。

“各位長老好，子涵怕是要在昆侖叨擾一段時日了。”

“怎算得上叨擾，你到昆侖來，就如親人團聚一般啊……”梅長老開玩笑說，那些年他也是看著梁子涵長大的，曾經懵懂的人，如今卻成了無人之巔的名君。

“……其實那個桃蕪，與師尊有些相似。”梁子涵緩緩道來，又怕他們誤會，“但也有不同，我可沒有別的心思。”

“怪不得，原來不是為了看我們來的呀，是來看那個小姑娘來了。”另一位身段卓絕的女長老打趣他道。

“提起她……與她同時離開的還有巧之柔吧……”不知道為什麽，梅長老竟然開始替她說話，“雖然她罪不可赦，也不再與你有婚約之系，可作為曾經水神的後代，還是莫要趕盡殺絕……我清楚她，那冰冷之地，她受不住的……”

“莫要替她，”梁子涵突然打斷，那個之前湊到自己身邊的小師妹……梁子涵看了看門外，春風蕭瑟，好像下一秒巧之柔就會跑過來喊他師兄“師尊會回來的，她的命，要留到桃桃回來的時候再殺……”

“這可不行。”梅長老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畢竟是昆侖的人，你大可以以昆侖的規定處罰她，昆侖嘛……是廢去修為再打入天牢三千年，如今萬年的寒獄已夠她受的了，讓她回到昆侖做個外門弟子又何妨。”

“為何要替她說話，”梁子涵頓了頓，心中萬般感慨，這世上似乎除了自己，無人惦念年桃桃，“為何從未聽你提起思念桃桃。”

“念著一個人，為何要說出來，你是有能力說出口啊，”他笑了一聲，“你還是見識短淺了，惦念著她的人多的是呢，喏，外頭那個小少爺，還有某個曾在她名下領軍的大將軍，還有她的忠臣們，何人不念著她，都是無聲的悲痛罷了，何必放大，何必……像你一樣如此固執，遲不放手。”

“她若是在，定也不會計較巧之柔太多的，因為巧之柔就那命，她已經受了愛而不得的苦了，桃桃又怎會再降罪於她，”空氣沈默了許久，梅長老才繼續勸道，“桃桃的意思，也是讓你做個明君啊，可不要忤逆了你師尊的一番苦心。”

“好啊，巧之柔，讓她回到昆侖就是，但我若是再見到她，定不會手下留情，”梁子涵苦笑一聲，“這是桃桃設的局對吧……她那種人，怎麽會真的放下江山。”

“不錯，你還算有些長進，她會回來的……你要信她……”梅長老這才高興地笑了出來“信她的謀略……”

幾個人在殿內聊得很歡，也沒幾個人註意水鏡中新弟子在試煉中的表現。

殿外的桃蕪也待著無趣，楞是看了許久也無人上來。

“桃蕪，你要等到何時啊。”瀟鴻也從殿內出來，跑到她身邊，順著她的目光看去。

空蕩蕩的長階，只有些許光影交錯。

“我就看看誰先上來唄，看看誰那麽厲害……”

“按理說你也應該去參加試煉的。”

“為何，我又不是凡人，我是小妖怪，本就有修煉的天分。”桃蕪皺眉，她可不想被趕下去跟那些弟子一樣辛苦地爬上來。

“是呀，你是小妖怪，還是我帶回來的小妖怪，誰會為難小爺帶來的人呢。”瀟鴻好不高傲的說。

桃蕪沒搭理他，仍然朝著山下看去。

雲中仙山，只能望到浮雲，遮住了底下的一片硝煙。

終於，底下陸陸續續上來了許多人。

那些人一眼就看到了在高處的桃蕪，還以為是什麽神仙呢，都跑過來。

“你們要拜的人在裏頭呢，我只是這的小弟子而已。”桃蕪掃了一眼眾人，其中有位十分好看的凡人，也看了她一眼。

“那個凡人長的真好看，和禾將軍一樣好看。”

“他怎能與禾將軍相比。”瀟鴻朝她指的方向看去，一男子頗有風度。“不過能上來的人，往後可都是你的師弟師妹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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